Garbled code

繁野(2)

我靠…真的很良心的一位作者了

但是貌似被限流了…

真的可以看看的,入股不亏

浦林生:

-ooc预警


-三观不正预警


-总体CP主南北纬钧,略含一些伪北齐


-略微血腥场面描写(可能)


-黑道au(不喜勿入,趁现在你还可以跑鸭)


-掏心眼子预警


-不要上升真人,不要上升真人不要上升真人!




————


“今天下午有安排吗?”齐思钧靠着床头捣鼓自己刚挂上不久的平安符,午后的阳光暖融融黄澄澄的铺在被子上。郭文韬坐在床沿上和客户谈报价,没听到他的话。




窗台上的小仙人掌躲在阴影里,轻轻抖一抖鼻尖的水珠,高举双手,像是在对着太阳虔诚许愿以后的生存。满身害人利器却贪婪地祈求平安顺遂,可怕又可笑。




仙人掌其实不适合长在阴暗的地方,但两个专注赚钱的大忙人怎么会管这样不起眼的生命呢。




“你今天有个会,下午五点左右。”郭文韬回复完难缠的甲方,按灭手机熟练地报出了行程,“我已经告诉司机了,他大概三点到这里接你。”




“我问的是你,你有事要忙吗?”齐思钧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抬眼看向床尾,语气轻快缱绻,“没有的话我们去约会吧!”




“昨天晚上的事需要和他们商讨。”郭文韬没有被暧昧气氛打动,冷静地分析会议的重要性,“现在的你还不能任性。”




“不开了,反正永远都是那些留命求财的论调。”齐思钧很不在乎地说,“大不了今天晚上补个电话会议让他们唠叨呗。”




郭文韬还想再劝劝,但最终只是舔了舔嘴唇把话咽了下去。齐思钧不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做出的决定绝对有他的理由,自己还是顺着比较好吧。




“好,那你想去哪?我订票。”郭文韬点开某点评软件规划下午的出行计划,却被对方起身抽走了手机。




“这次我来安排。”齐思钧将手机塞进自己兜里,“既然是约会,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费心。”




“那我发信息给小于让他早点来总可以了吧?”郭文韬无奈地摊开手,“你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是他,周峻纬呢?”齐思钧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让峻纬回去休息了。”郭文韬把手机摸了回来,一边给司机发消息一边补充原因,“他太累了。”




“才熬了一个晚上,你就心疼你的意中人了?”齐思钧把手机拍掉,脸色不是很好,“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恋人。”




“你认真的?”郭文韬压低声音,皱着眉想把手机拿回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逼彼此相爱吧。”




齐思钧没有立刻回答,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对坐着,仿佛空气都凝固。郭文韬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发现他似乎真的在为这件事而感到困扰。




一个利益至上的人突然思考起恋爱关系,这不正常。




“对面有人。”齐思钧再次开口,平静地瞟了一眼窗外,示意对方要向着那个方向演戏,“看来他们的怀疑没有消除。”




郭文韬立刻心领神会,放弃一切怀疑坐得离齐思钧近了一点,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没办法压着心里的异样做出更亲密的动作。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熬夜是真的影响思考速度和反应能力,在屋里坐了这么久,自己居然完全没注意到周边的变化。




当然,他没注意到的也不只是窗外的环境。在齐思钧今天第二次抓住他曾受过伤的手腕的时候,熟悉的疼痛才把离体太远的理智拉了回来。




郭文韬终于理顺了逻辑,心里止不住地埋怨和后悔。自己真是熬夜熬傻了,怎么忘了对面那栋楼里住的全是这位大少爷的心腹,还都是绝不反水的那种。




而且楼间距如此狭窄,拿个普通手机做辅助就能把两个人的对话读出来。如果真的有陌生人出现,熟悉这种伎俩的齐思钧根本不可能直接说出刚才那些话。




总而言之,被骗了。




“退步太厉害了,你们组合当初那么有名,不会是砸钱买的好评吧?”齐思钧松开手,遗憾地摇了摇头,毫无感情,就像是在谈论一个物件,“就凭你现在这点能力,我赢不了蒲熠星。”




“你骗我。”没有疑问,没有过激情绪,只是陈述。郭文韬把手收回,后知后觉地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冰冷外壳。其实他本来就应该永远捂着这件冻人盔甲小心度日,是齐思钧这几年的礼貌和尊重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显露出正常人的情感。




当他好不容易掀开冰层悄悄露出一点真心过活的时候,事实就给他来了个当头一棒。他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把利刃,冷漠安静才是他应该维护的设定。




“有信任才会有欺骗。”齐思钧将床上的手机揣进兜里,语气里有些讥讽的意味,“我们之间根本不该有信任。别自己越界惹得一身伤,然后转头委屈巴巴地给我扣上个凶手的帽子。”




郭文韬有些恍惚,感觉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在那个奢华的别墅客厅里他听过差不多的话,说话的也是齐思钧,他也是忍着疼听。




——




记忆的时针拨回三年前,业内风头正盛的杀手组合在一个大单子里失了手,双双被抓后从此没了声响,估摸着是死了。




两位杀手显然是名副其实,不仅成功避开层层防守摸进了目标所在的组织内部,还接近了目标。




虽然两人已被制服,但被仇家雇人杀到门上的事实还是让组织内一片大乱。老大受了惊吓躺在医院,唯一的接班人齐思钧又干干净净从不沾染一丝黑色,那些高层的老头们只好暂时接管这些烂摊子。




当然,为了表示尊敬,他们也给了齐思钧监督的权力。




由于两位不速之客不愿说出这一单的酬劳和雇主,他们被各种几近酷刑的方式伤得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虽是满身伤口却并不致命,可见目的早就不是处死,是折磨。医用酒精被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冲掉了刚刚按进去的雪白的盐粒,睡眠剥夺也从不停止。




把人从死亡边缘救回,再让他们无限接近死亡,玩这种游戏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用不当的方式执行着他们的正义,还乐此不疲。




孩子不懂事犯了错,该受的罚也差不多受完了,背后的家族就该来捞人了。这个组合虽然是独立个体,没有和哪个家族签下合作协议,但在搭档之初,其中一位是隐藏身份加入的。




好巧不巧,他隐藏的身份是远隔重洋的某家族的二少爷,是最被看好的继承人。齐思钧和一堆老头他们对这位少爷再怎么恨,也得给他背后的家族留几分薄面。




那天蒲熠星刚刚被他家族派来交涉的人带走,跪在带血的玻璃渣上的只剩郭文韬一个。被灌下的药物开始起效,身上的伤口也重新渗出鲜血,头晕眼花的他跪得摇摇晃晃,连面前齐思钧的身影都看不清。




“他一直在骗你。”齐思钧的声音飘在风里,听不太真切,“看似是和你并肩而行,实际上他有无数条后路可退,真正走在绝路上的只有你。”




“默契游戏开始前,他是不是和你定好了计划?”齐思钧靠在沙发扶手上,宽松的卫衣让他看起来特别单纯,“你很听话地执行了,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简单说,他选择让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齐思钧像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地方,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哦对了,这位大少爷还给你选了个毒发身亡的结局呢。”




“我不信。”郭文韬咽下嘴里的血沫,抬起头扯开一个充满嘲笑意味的笑容。嘴角的伤口再次撕裂,殷红的血珠悬在发白的唇边,有一种诡异的合适感。




齐思钧无奈地笑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播放音频:“你应该能听出你的搭档,哦不,前搭档的声音吧?”




这次他没有给郭文韬留下反驳和质疑的机会,说完后就迅速点了播放键。郭文韬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像个淘气后被罚跪却不知错的小孩。




齐:恭喜啊,重获自由了。(衣料摩擦声)说起来他是真信你,说一句听一句,培养了多久?




蒲:也就聊了一个晚上。对了,他知道得太多了,帮我,杀了他。(药片撞击塑料瓶的声音)




齐:(迟疑)你就不想留下他?




蒲:(如释重负)我已经度过了很多个飘窗夜谈的午夜,而且,我未来还有无数个可以这么做的晚上。




音频一次次循环播放,冰冷的话语盘旋在房间中,听起来莫名刺耳。如同一只只灰黑色的乌鸦排好了队,有序又喧闹着飞过心间,声音消散只留下满地黑羽。




“药是他给的。”齐思钧把手机揣回兜里,轻飘飘地戳破了最后一点念想,“当然,我是验过毒性才给你喝的。”




“他下手是真狠啊,选了个见效快又必死无疑的药物,不过也有优点,毒发身亡时疼不了多久。”齐思钧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试图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郭文韬低着头沉默,似乎还是不愿相信。




“还不恨吗?错路就别一条路走到黑了。”齐思钧弯下腰,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汗滴。“有信任就会有欺骗,况且杀手之间本就不该有信任可言。”




“你今天是偷偷来的吧?”郭文韬躲开齐思钧伸向自己的手,仰起头笑得不羁,“我一定死不了,相反,这些药不会让我失去太多。”




“因为齐总你很需要我。”




“虽然一直活在阳光里,但你早就想推翻你父亲自己当老大了。”郭文韬直视着齐思钧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那好,我帮你篡位,你帮我活下去。”




两个人迅速达成协议,伪装成爱情的合作就此开始。那以后他们一起夺权,一起清洗组织,一起飞去世界各地谈合作,一起度过了很多通宵工作的夜晚,直至今天。






“今天晚上你有任务。”齐思钧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沓纸扔在床上,语气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我不想看到我砸了这么多钱在你身上,却连个响都没有。”




一张张报告单散落在纯色床单上,白纸黑字描述着一具几乎破碎成拼图块的身体是如何一步步被拼成完整的人形。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堆叠成了一个贪婪的怪兽,一口吞下一座绿色钞票山。




“好。”郭文韬将自己的报告单拢在一起,整理好了重新塞进床头柜,起身准备回屋,“目标信息发我电脑上就行。”




“先约会,结束后再告诉你。”




“那我不去了。”郭文韬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另请高明吧。”




“能让你亲自去,那你应该知道这任务的重要性。”齐思钧倒也冷静,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错过这次机会,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好,我答应你。”郭文韬思索一下重新坐下,答应之余还附加了一个条件,“但还是老规矩,不见蒲熠星,也不接触和他有关的事,只要你答应,其他的我都听你的。”




“好,那你打电话让周峻纬也一起去。”齐思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即把手机递过去,“让他看着你和我约会。”




郭文韬的手在空中愣了很久,迟迟没有去接手机。他的确有点喜欢周峻纬,但这种感觉只停留在对一个温柔强大的同事的欣赏。




那是崩溃之夜中唯一向自己伸来的一双手,干燥温暖的掌心几乎烫尽了漫溢的情绪,就像是午后的落日,干净澄澈又不耀眼。




“饿了吧,请你吃早点。”周峻纬轻轻笑着,没有嘲讽,没有幸灾乐祸,就只是充满阳光的笑。郭文韬抬头看向他那双圆圆的,亮亮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好想哭。




他一定是偷偷把笑容摊在日头底下晒了五六次吧,就像小时候哥哥们晒被子那样。不然这简单的表情怎么会有一种太阳的味道,闻起来舒心又催泪,再次想起这段回忆的郭文韬低着头想。




“舍不得?”齐思钧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将悬在空中的手撤了回去。郭文韬见状毫不犹豫地从对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给周峻纬拨了过去。




两个人简单说明来意后,对面原本正在睡觉的周峻纬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嗯好。”




“打扮随意一点就好,只是逛个街。”齐思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你不用开车来,打车的费用我报销。”




周峻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老板给不给加班费啊?”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要什么加班费。”齐思钧撇撇嘴佯装生气,但很快就转变成了一抹微笑。




郭文韬歪着脑袋仔细听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一种猜想从心底升腾而起。




喜欢这种事的起因有时候真是难以捉摸,可能是纸醉金迷的宴会上的被人拦下的一杯淡酒,也可能就是寂静小巷中偶然对上的那么一眼,就那么那么小的一个事,却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同。




——




几个月前的那天是一次组织内部聚会,那些小头目把场地特意选在了一个酒吧。白天这里都是普通游客,吵闹但也算干净,可一旦入了夜,这里所有的安静和克制在夜幕中消失不见,奢靡乱象中丑陋恶心的一切被翻上台面。身材火辣的女郎卖力地跳着舞,打扮异常精致的男生笑嘻嘻地和客人碰杯。




头顶不停变换的灯光晃得人头晕,寻欢作乐的时光里就需要这样的氛围,一瓶瓶价格不菲的酒被瞬间喝得见底,每个人都在欲望和酒精的驱使下接近疯狂。




本应气氛强烈的舞池深处却稍显安静,齐思钧靠在皮质沙发上玩手机,坐在他周围的小弟们左拥右抱着不同的美女。角落里一个刚刚升成了小头目的人看到他的奇怪行为大着胆子发问:“老大怎么不玩?”




齐思钧闻言抬眼看了看离自己比较近的一个人,那人瞬间明白,主动开口替他解释道:“老大嫌这种货色脏。”




“而且,今天嫂子也在呢。”那人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




在场里逛了一圈回来的郭文韬刚好听到那句嫂子,愣了一下,拉低帽檐低着头走到齐思钧旁边坐下。那个小头目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念叨了句嫂子真漂亮就继续抱着怀里的人说荤话去了。




“我们走吧。”齐思钧闻着空气里的烟味皱了皱眉,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往外走,不知道哪句错话惹到他的众小弟战战兢兢地让出一条通道,场面瞬间安静了许多。




“凯凯,加个班吧。”齐思钧走到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前停了下来,此刻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最近新人多,你得教教他们怎么说话。”




“行啊。”正和朋友打闹的石凯停下动作,喝了一口桌上的果汁,仰起头笑得肆意张扬,“哥哥们给我留个趁手的家伙。”




齐思钧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扔了过来,石凯刚接住,还没来得及退出弹夹仔细看就被郭文韬用自己的蝴蝶刀换走了。




“用这个。”




“注意安全。”郭文韬轻轻拍了拍石凯的肩膀,还想再嘱咐几句,但想了想这个弟弟如此仔细可靠,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在家等着你。”




“好。”石凯愣了一下,又笑着点点头,把刀塞进了外套兜里。




郭文韬收起枪回过头看的时候,齐思钧已经走了很远了,他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个人并肩走在酒吧后的小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他们都不怎么喜欢这种无意义的聚会,比起这种放松方式,他们还是更喜欢去早就看好的餐馆里吃些美食什么的。




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一句废话:无用的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黑帮老大和他的情人在公交车站牌下遇到了一个衣品颜值都极高的人,那人抱着个有点破的纸箱子,小小的猫爪从箱子上的洞里伸出来抓着空气。




“你们是附近那所大学的学生吗?”周峻纬主动找话题聊天,“这个点,门禁时间早就过了吧?”




“后面那个酒吧不太干净,你们出来玩要注意安全。”周峻纬很认真地说。站在他面前的两个黑道中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空气中确实是有一股枪油的味道。




“我们能看看你的猫吗?”齐思钧打算从最简单的话题入手,郭文韬也在一旁频频点头,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周峻纬思索一下,随即就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的空间被下面垫着的东西占去了大半,活泼可爱的小猫趴在纸板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齐思钧伸手逗了两下,小猫努力去扑,纸板因为不平衡而略微翘起,露出一个缝又很快落下,但还是让郭文韬看清了下面的东西。




下面塞满了用塑料袋封好的枪支零件,在路灯的照耀下有种奇怪的美。郭文韬默默比了个手势,看到暗示的齐思钧收回手后退了几步。




“啊我这是假的,假的。”周峻纬意识到了两个人的敌意,努力解释着。




两个人见惯了真刀真枪,自然是不信这套说辞,再次拉远了距离,手也伸进兜里握住了枪。




“现在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人。”周峻纬很坦诚地说。




“等谁?”




“我老板让我谈判回来和他见一面。”




三个人的对峙引起了身后酒吧里的人的注意,一个中年男人从酒吧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站在三个人中间做起了介绍:“老大,这是我们部的周峻纬,做事踏实,特别好一孩子。”




“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老大。”周峻纬对这位年轻的头领有点疑惑,但还是乖乖叫了。




中年男人热情推荐着他的得力助手,把人吹得天花乱坠,正急需人才的齐思钧听了几句后,抬起头笑着问周峻纬:“那你愿意来总部跟着我吗?”




“当然愿意,但我能力不够。”周峻纬眨眨眼,低下头显得有点遗憾,“除非你们需要司机什么的哈哈。”




“在老大面前还谦虚什么啊,你能力多强。”中年男人一看自己的下属马上就要攀上高枝,高兴得极力劝着。




“是啊是啊。”郭文韬随口附和着,掏出手机悄悄给石凯发了个短信让他帮忙查人,对方也特别给力,很快就发来了一个文档。




随意翻了翻,郭文韬发现面前这个人的能力的确比别人优秀不止一点半点,也适时加入了劝人的行列:“只是当司机而已,会开车而且不多嘴就行,别的能力不需要。”




三个人围着自己一个劝,周峻纬一开始还有点勉强和不好意思,后来见时机成熟,才假装犹豫着答应下来,心里却像炸了个炮仗一样兴奋。




就这样,原本毫不相关的两组人的生活轨迹从此开始有了重叠和交汇。




短暂告别后,四个人分成三路,中年男人摇摇晃晃走回了酒吧,郭文韬和齐思钧坐车离开,而周峻纬等到所有人都已经走远,才慢悠悠抱着箱子坐进了马路对面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用车上的手机打给了一个陌生号码。




——




“你不会真信他吧?”




“看他以后表现吧,在摸不清的情况下能闲置就闲置。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再优秀都是废物。”




“嗯,要真是卧底,我们可得好好陪他玩玩。”




——




“高兴吗?终于有机会接近你的暗恋对象了。”




“有点,但你听起来比我还高兴。”




“当然,我的卧底都深入敌方内部了,掌握机密指日可待啊。”




——




“来啦来啦。”Andy顶着块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一只手揉着头发另一只手开门,“今天外卖怎么来这么早。”




匆匆接过对方手里的塑料袋刚要把门甩上,戴着黄色头盔的外卖员伸手挡住了门,似乎还有什么事要说。




“怎么了,等我把你打走吗?”




外卖员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别装神弄鬼,没事就滚啊。”Andy不爽地翻个白眼,说话有些没分寸,“信不信我告你私闯民宅啊!”




“看来你还挺懂法的。”外卖员笑嘻嘻地从外卖箱里掏出一把手枪,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可你一个满手血的人真的敢吗?”




两人僵持间,楼梯间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穿得一身黑的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最后出来的一个比他们多个鸭舌帽,拿着柄短刀在手里转成一朵银花,大概是头领吧。




“进去说吧,外面怪冷的。”齐思钧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一笑。




——




“你们不能碰那个箱子!”刚挨了好一顿打的Andy被压着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嘴上却还是不停。




“MD你小子烦死了,闭嘴。”压着他的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别害怕,我们就拿点钱,拿完就走。”另一个手下把藏在衣柜里的箱子翻出来拎到茶几上,“你这箱子这么沉,里面应该都是钱吧,你不会让我们老大失望的,对吧?”




“不不不,我这没钱…”Andy坐起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真是穷光蛋一个,我,我,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一个人,他有钱,他特别有钱!”




“我这就是一些资料,真的没钱啊!”针管里的药液已经被推进大半,Andy吓得手脚冰凉,“我真没钱,真没有!”




“密码?”齐思钧在沙发上找了个还算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把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烂水果和空了的酒瓶用刀尖拨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没有钱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3988,0830。”Andy认命地垂下头报出了密码。




“乖,闭眼。”齐思钧把枪口抵在对方额头上,另一只手去输密码,笑得很开心,“没钱就留下命好了。”




这个箱子的密码并不是他刚才报的那一串,齐思钧又懒得一个一个试,索性直接让手下把锁卸了下来。掀开箱子,里面果然是满满一箱的新钞。




“恭喜。”齐思钧把箱子转过去,开口朝着瑟瑟发抖的废物,轻轻勾起一点笑,“但是你今天撒谎了哦,我好讨厌撒谎的人啊。”




这下Andy心里是彻底凉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箱子里是钱,那蒲哥手里的就是…完了,自己刚才还说出了那个资料箱的密码…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齐思钧甩开对方贴上来的手,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疯了似的嚷,心里又惊讶又疑惑。蒲熠星到底是怎么忍得了有这种人在身边的啊?这都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范畴了,是直接没脑子了吧。




“老大,我给他打一针吧,好TM吵啊。”




齐思钧无所谓地挥挥手,起身去房间里寻找眼前这个人仍有脑子的痕迹。今天这一切顺利得太反常,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




郭文韬拿着齐思钧刚刚塞给他的手机把地址对了又对,确认无误后才推开酒吧的玻璃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顾客。




陪齐思钧逛了一下午,刚一出商场他就赶紧问,现在可以把资料给我了吗?我需要时间熟悉目标。齐思钧却摇摇头说,你不用熟悉,也没有资料。




“那我怎么动手?”




“今天不需要你杀人。”齐思钧从兜里掏出一部新手机,递了过去,“我让人把猫送回你原来那套房子里了,花也浇了,卫生也打扫了,然后钥匙给你放在门口地垫底下了。”




“任务到底是什么?”




“把人骗去那里,然后趁他睡着复制他箱子里的资料。”




“就这样?”




“就这样。”




“我该怎么确认目标?”




“你去了就知道目标是谁了。”齐思钧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郭文韬看到那个熟悉的后脑勺的时候,他真是太后悔相信齐思钧的鬼话了。答应条件的时候说得挺好,反手就给自己卖了。




郭文韬想立马转身推门离开,但蒲熠星大概已经看到他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在吧台点了一杯果酒,坐在高脚凳上翻手里的手机。




蒲熠星会来找自己的,肯定会。郭文韬藏在桌下的手默默抓紧了衣角,一边喝酒一边朝着那个方向偷瞄。




刚刚被助理挂掉电话的蒲熠星感受到门口涌进来的冷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是一个路人,匆匆一瞥后他就端起杯继续喝酒了,直到一杯见了底,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一个自己三年前就被迫认定今生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怎么会是他,他都离开这个世界三年了。蒲熠星自嘲地笑笑,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吞下口腔里烫人的酒液,继续沉湎于醉酒的快感之中。




但在心里判成无法推翻的铁案后,他却又怀着极大的希望扭头去看,明知他不是,可又不想他不是。




郭文韬和三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他趴在桌子上和吧台里的酒保聊天,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开心。三年改变不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在确认那就是郭文韬的时候,蒲熠星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骤停了一瞬。




“唉…我大概过不了多久就得冻饿而死了。”




“怎么,前男友留下的钱要花光了?”




“嗯…”郭文韬用指尖敲着台面,满脸愁容地看着酒保,“我又没办法赚钱,只能等着有好心人来资助我了。”




“你也是老顾客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来钱快的路子吧。”酒保压低了声音,推来一张纸片,“你要是有兴趣,就打电话给他。”




这种事情酒吧里的大家早就都见怪不怪了,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长时间泡在违法犯罪这潭污水里的蒲熠星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走到吧台前抢先一步把那张纸扔了回去。等到所有人一起疑惑地看着这个正义感爆棚的人的时候,他的脑子才勉强追上了他的肉体。




自己在干什么?




“我…”面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蒲熠星难得的沉默了。




被搅了好事的酒保一脸怨气地离开,其他人也识趣地移开了目光,各自抱着杯子喝酒去了。




郭文韬紧张得手抖,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齁甜的酒水让他觉得嗓子疼得像吞玻璃渣,再开口声音已然有些哑了:“蒲总,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听起来是那么疏远和讽刺。




对方仰起头冲自己礼貌地笑,蒲熠星却心虚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种名为愧疚的力量轻轻掐住了他的气管,呼吸困难眼冒金星的感觉包裹着后悔了三年的罪人。




两个人就这么待着,沉默了很久。




“我们能…聊聊吗?”蒲熠星喝了一晚上酒的嗓子也有些沙哑,眼神却热烈真诚。




“当然。”郭文韬笑着点点头,他不能拒绝这个请求,从任务上,从情感上。




两个人坐在沙发里聊天,默契的不提三年前的一切,只是讲他们彼此错过的一千多个昼夜。郭文韬总疑心对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在说谎,把相册里的图片一张一张展示给对方看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齐思钧塞给自己的这部新手机里伪造了一个快乐又平凡的“郭文韬”,他喜欢去旅游,喜欢拍照,喜欢一个人待着。他远离了之前的职业之后,在每一个耳畔只有风声的夜里慢慢自我疗愈。




这是一个重新绽放的故事,是充满释然的理想生活,是平淡安静的日常,但唯独不是真实的郭文韬。




蒲熠星看着对方那些美丽的过往,心里浮现出自己这三年里浴血厮杀的种种,这样一对比,居然有点替他高兴的感觉。




“看来…你过的挺不错的。”




“当然。”郭文韬笑着点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难道我要因为三年前的事纠结一辈子吗?”




“人的一辈子太短了,用三年疗伤已经很奢侈了。”郭文韬无所谓地笑笑,摊手表示自己早已释然,“不过我不会报复你的,毕竟…”




“恨比较容易康复。”郭文韬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场面突然变得好安静,酒吧那扇漏风的玻璃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冷气,吹得人手脚冰凉。明明是个消费不低的场所,怎么却给人一种置身廉价出租屋的错觉呢。




背对着门的蒲熠星大概是太冷了,沉默着去端桌上的酒杯,手止不住地抖。坐在对面的郭文韬刚想制止,又突然反应过来,在这漫长的三年错过里,彼此变的地方太多了,早就不是同生共死的亲密爱人了。




不过既然紧密缠绕在一起的命运被强制分开了,那就各自生长,互看笑话。




“光说我了,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郭文韬咬着吸管,抛出了一个新话题。




“我过得很惨。”蒲熠星苦笑着喝了一口酒,“没办法,在这一行里做事,哪有幸福快乐的。”




对方听着他的话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蒲熠星先是一愣,然后又暗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自己是他最恨的人嘛,过得不好他当然应该开心。




不过,如果这样他能感觉高兴的话,自己也可以忍痛把伤口反复撕开供他取乐。




谁让自己欠他的呢。




“我可以仔细讲讲,你想听吗?”




“蒲熠星。”郭文韬放下酒杯,眼里盈满了笑意,像是在看一个不成熟的小孩一样,“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经历的苦难而感到喜悦吗?”




“恰恰相反,我更想看到你平安地过完每一天。”郭文韬摇摇头,拿过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神情认真,“也希望你能比任何人都快乐。”




“蒲熠星,祝你幸福。”




郭文韬端起杯主动碰了碰对方的,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蒲熠星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这一杯下去对方肯定得吐,但他想劝又不能劝,只好低下头逃避对方炽热的目光。




“你有新搭档了吗?呃…我是说,你现在是只靠存款生活吗?”蒲熠星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你离开以后,我就不再当杀手了。”郭文韬倒也不藏,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的确是一直在吃老本,不过它就快要见底了哈哈哈。”




“怎么会,我们当初攒下的那些钱足够你正常生活一辈子了。”蒲熠星有些惊讶。




“都用来买命了啊,不然我怎么坐在这里。”郭文韬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傻到家了,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付完那一堆赔偿就没几万了。”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去赚钱呢?”蒲熠星试探性地问,“以你的能力,不该失业啊。”




“去哪里都没人敢要呗。”郭文韬被烈酒呛得干咳几声,苦笑着说,“他们的势力遍布这个城市,我连出省都难,甚至最开始那段时间走在路上都能被打。”




“我让助理给你转钱。”蒲熠星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讲述,心里疼得像针扎一样。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助理,对方却摇了摇头。




“我用自己的钱,家族里的人不会管的。”




“但那是你的,不是我的。”郭文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起身绕过桌子坐到蒲熠星身边。




他借着月光和灯光仔细地看着这张自己想了三年的脸,拼命记住每一个曾经在梦里模糊过的细节,恨不能劈开骨骼刻进心底。等到自己一点点矫正好心里那个变了形状的蒲熠星,就把他封存吧,郭文韬想着,突然就有点失声:




“等钱花完,我就去死。”




他喝多了,但又好像没有。蒲熠星也趁着暖色的灯光回看,前搭档那双永远写满冷静和理性的眼睛此刻被悲怆覆盖,像是深海。他自以为能理解这种崩溃,想出言安慰,却发现这片海根本填不平。而独自站在海边的他,也两手空空没有石子。




他跪在梦里对着月亮忏悔了三年,说尽一切安排,等真正赐他一场相逢,他又只会痴傻的双手合十。




他们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用目光描画着最亲热的彼此。突然贴近的那一刹那,两颗位于崩溃边缘的破碎的心,开始拼死相撞。




“那我陪你一起。”




蒲熠星在离海两百公里的酒吧里,摸到了温热的海水,也抱住了他的月亮。




“Honey, can I kiss you?”




他们短暂的接了吻,将彼此身上的罪孽均衡,抹成两座顶端相平的高楼,然后拉着手一跃而下。




“我们回家吧,好吗?”郭文韬仰着头看他曾经的爱人,唯一的一滴眼泪此刻都被熏成了酒精味。




“好。”蒲熠星点点头,闻着对方身上的洗衣粉味失神。




——




郭文韬熟练的从地垫下面摸出钥匙开门,一副常住此地的状态。旁边的蒲熠星拎着箱子随意靠在楼道墙上,又拽又帅。随着门锁嘎嗒一声打开,两个人尘封的记忆同步复苏,气氛开始变得微妙极了。




两个人最开始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房价又高得离谱,只好凭着兜里那几千块勉强租了个小房子,卧室还都让给了他们的宝贝武器。




客厅里的那个破窗户怎么也修不好,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猫还容易跳出去。蒲熠星当时总是调侃,说住这跟在外流浪有什么区别啊!但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抱着一碗热汤面说还是有点家的味道的。




蒲熠星其实从没忘过。




闷热的夏夜里这个破窗附近最凉快,两个精力旺盛、睡不着觉的小青年总是想好好享受这因祸得福的事,用尽全力把床拖到月光里面,然后累得双双瘫在床上,一边互相嘲笑一边同步掀起衣服晾着肚皮吹风。




等歇够了才爬起来,穿着个廉价的大背心并排坐着,一人一根老冰棍,从楼下超市又变高的菜价聊到看似遥远的博弈论。




然后第二天下了大雨,等到两个人背着枪满身泥点子跑回来的时候,床板都快泡透了。




大体上还是印象里的布置,只是细节早已变得不同,蒲熠星站在门口,仿佛置身多年未归的故乡,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没有了那一堆贵得要命的刀枪之后,床终于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卧室,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摆满窗台,两只从没见过的小猫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起捡的那只流浪猫死后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似乎已经和这里间隔得太远了。




两双拖鞋,成对的马克杯,挂在鞋柜上方的白板上还有自己张牙舞爪的签名和自画像,两个人一起买的绿植还坚强地活着。




这样一看,他又好像从没离开过。




“吃晚饭了吗?”郭文韬脱掉外套扔到洗衣机上,走进厨房准备做饭,“我打算煮面,晚上还是清淡一点比较好。”




“愣着干什么,换鞋进屋吧。”郭文韬从厨房走到客厅里,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经过蒲熠星身边的时候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他,笑得很开心,“我又不让你做。”




“我能帮你什么?”换完鞋的蒲熠星尴尬地站在厨房角落里,看着对方忙得走来走去。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郭文韬把面扔进锅里,打开门把人推了出去,“相信你对象好吧。”




“对象?”被推到门外的蒲熠星愣了一下。




“你可还没和我说分手呢。”郭文韬拿调料盒的手停了一下,又特别小声地反问了一句,“不是吗…?”




蒲熠星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句委屈的反问在不停播放,两只猫默默蹭着自己的裤腿,蹭得人心痒。




“还是说,你已经有了新的…”郭文韬不敢回头看对方的表情,只是对着灶台猜。




从调料盒里盛了一整勺粉末倒进锅里,再用筷子搅拌到完全化开。郭文韬还顺手给锅里的菜叶戳了双眼睛,面汤从那俩洞里咕噜咕噜往外冒,像是在哭。




“不不不,只有你!”蒲熠星虽回答得很快,但把手放在对方肩头的时候,还是犹豫的很。




在彼此迟疑不定的那一刻,一切答案都有了。他们就是错过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就这么耗着,将好感和暧昧彻底浇冷。




“吃饭吧。”郭文韬将肩上的手推开,捞出一碗面递给对方,“我去回个电话。”




蒲熠星端着那个漂亮的蓝色瓷碗,根本抓不住从怀里溜走的郭文韬。刚从锅里盛出的面汤让碗也变得灼热,指尖被烫得刺痛,却还是不愿放手。




穿着一身名牌的蒲熠星就那么愣在厨房里,端着一个廉价的碗,像是被作者抛弃于角落里吃灰的失败雕塑作品。




蒲熠星把碗放到茶几上,坐在地上将面吃完了。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吃得他流泪,大滴眼泪坠进淡褐色的汤里,消失不见。其实他不饿,其实面不好吃,其实地上的猫毛会让这件衣服再也没办法穿…




其实他好爱好爱。




他在客厅里吃完了整整一锅面条,这么诡异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胃已经开始反抗,可还是强制自己不停进食。




一开始还有泪可流,后来就变得麻木了。他向来习惯适应和忍耐,凡事第一下会流泪,从第二下开始就如同一个木桩,任人宰割毫无反应。被用酒精冲洗伤口时是这样,被逼着吞玻璃渣时是这样,被长辈差一点打断腿时也是这样。




蒲熠星守着空碗筷看窗外的楼房,一个一个橙色和黄色的小方块慢慢在眼前变得模糊。




小时候在街上流浪,每次走到各个小区门口就迈不动步子,仰着头从大铁门的缝隙里偷看。看久了就羡慕高楼里一盏盏温暖的灯火,总觉得那一定是有人在等着谁。




当时只感慨自己的魂魄没有这样一盏暖灯引路,现在坐在耀眼的灯光中了,却发现原来光里的人似乎并不都圆满如理想。




有爱而不得,有多年错过,有短暂和好,有莫名破碎。




蒲熠星将双手纠缠在一起,低头躲开灼人眼睛的灯光。




也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熟悉的孤独,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养父在见蒲熠星第一面的时候就说,他是孤星更是孤狼,是划破云雾的璀璨,是残暴不仁的利刃。




说他身为王者注定孤身一人,说他命如星辰势必魂无归处。




看来也不全是场面话。




那我认命。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关灯要走。




“以前刷了那么多次碗,今天就算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消失就要消失得彻底。蒲熠星从电视柜里拿出一次性手套,用酒精细心擦掉了自己今天留下的所有指纹,碗和锅都刷得干干净净放回原位。




一切都收拾干净了。蒲熠星从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用过的纸团,转身往门口走。




“怎么又骗我,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一次又一次,你有实话吗?”




郭文韬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似乎和电话对面的人有些不愉快。已经准备离开的蒲熠星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也停下了脚步。




其实对方已经把声音收得很好了,无奈这个破房实在是太不隔音了,看惯了互相欺骗的戏码的蒲熠星立马嗅出了屋内的危险气息。谁会联合郭文韬给自己设局呢?他瞬间就想到了此次交易的买家——齐思钧。




蒲熠星握紧了手里的枪,关了灯贴在墙上隐藏自己。




“半年前你就说我只有三个月了,怎么又突然说我还能再活一年?”




“我没力气再坚持一年了。”




好像突然变话题了,难道自己的反应让他听到了?蒲熠星放下手里的箱子,皱着眉继续听。冰凉的墙壁冻得他有点冷,恶心想吐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大概是吃得太多了吧。




“一整年的医药费太贵了,现在的我…支付不起了。”




郭文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特别难过。




“我卡里只剩一千多块了,那是用来买蛋糕和安眠药的…”




什么玩意,他真的要寻死?听得一脸迷惑的蒲熠星上前几步将虚掩着的门推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坐在床上的郭文韬。




“感谢你能对我这么用心,但我真的没力气活下去了。”




“对不起。”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蒲熠星虽然对出现心理问题的人情绪不稳定这种事表示理解,但此刻还是莫名烦得要死。头晕心悸的感觉真是糟透了,站都站不稳,蒲熠星勉强靠在墙上才不至于直接躺倒。




郭文韬注意到了门口的黑影,起身把门彻底打开,看到蒲熠星手里的枪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医生,我改主意了,不吃安眠药了。”




“我要买一千块的蛋糕。”




“人就死这么一回,玩个大的。”




郭文韬说完就直接挂掉电话扔回了床上,下一秒,蒲熠星就直直倒进了他的怀里。




“郭文韬你放什么了…”蒲熠星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




“原来在道上从小混到大的蒲少爷也会有中招的一天啊。”刚刚哭过的郭文韬此刻笑得很开心,像是站在陷阱边的猎人,“按时间算的话,你现在应该开始出现幻觉了吧?”




蒲熠星大概猜到了,那一碗自己视为告别的面里,放着两个人曾经无数次差一点就染上的药物。他果然还是没能放下,蒲熠星也笑,眼里的凶狠变成了一种同情和理解。




“都没钱吃饭了还买这个,你恨我超过爱你自己?”




“别告诉我你钱花这么快是因为染上了这个。”




“你和齐思钧联手了,对吗。”




“那就不用担心你吃不饱了。”




“不过既然联手了,只//贩//不//吸//的原则齐思钧没告诉你吗?”




“他就一直供着你//吸?”




“就算他不说,我之前总和你说过吧,你不会傻成这样吧?”




蒲熠星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就不停地追问,但郭文韬沉默着不回答,他只好躺在人怀里唱独角戏。本来就思维跳脱,再加上多日熬夜和服药过量,硬生生脑补了一出大戏。




“闭嘴,烦死了。”郭文韬第四次将脑袋贴在蒲熠星胸口,他仔细数着对方的心跳,这频率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一碗的量没多少啊,你怎么反应这么强烈。”




“你该不会吃了一锅吧?”郭文韬看着怀里的蒲猫猫轻轻点了点头,一把夺过人手里的枪跑去了厨房,只留下一句很轻的脏话在蒲熠星耳边回荡。




“傻逼。”




蒲熠星靠在门上虚弱地点了点头,嗯,仔细谨慎还会说脏话,这回对味了。




郭文韬现在哪还顾得上演戏,他是真害怕了,这产品是他和石凯年初去视察的时候闹着玩做的,虽说是让人试过,但毕竟没有得到过量服用的数据,谁能保证不会来个猝死什么的。




都怪自己,准备的时候光想着常规产品会被蒲熠星认出来了,没注意到新产品的不确定性。倒的时候又考虑到对方喝了酒可能不会很想吃,特意放多了点。




“我真是恨死你的浪漫和仪式感了。”从厨房杀回来的郭文韬一脸怨恨地把人扶回床上,“我一个快死了的人还得照顾你。”




“别装,你这么nb的人才,齐思钧能让你死?”




“懒得理你。”郭文韬拿药瓶的动作一滞,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一次性注射器,“他毁掉了我的双手,这也是为什么我大可以换个名号继续当杀手,却再也没拿过枪。”




“我恨齐思钧不比恨你少。”




蒲熠星侧头看着床头柜上那堆成三层的药瓶,想起自己当初躺在病房的时候也是要吃一大堆药,多到都快能吃饱了。不过说实话买药比买那东西好像也省不了多少,钱要是都花在这上面也快得像扔一样。




“两句不回就给我编好了自甘堕落的故事。”郭文韬把空了的玻璃药瓶和注射器丢进垃圾桶,洗了洗手把被子给人盖好,“蒲少爷你编故事这么厉害,真应该去创作剧本杀。”




“你对剧本杀感兴趣?”蒲熠星挑眉看着对方,手里还捏着刚才用过的棉签,“写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投资一家店。”




“那我感兴趣的东西多了,你都要投资?”




“永远为您买单。”




“傻逼。”郭文韬再一次被气笑了。




“笑了?那现在是不是该说说动机了?”蒲熠星冷下脸来,伸手抓住那截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腕,“你要是为了报仇,可以放毒药,为了我箱子里的东西可以放安眠药,但你放新型药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沾上。”郭文韬疼得龇牙咧嘴,心想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抓我手腕啊,就喜欢看人疼得满地打滚是吗?什么癖好啊这都。




内心再怎么吐槽,表面还是装得很平静:“想让你永远陷入长久的、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




“好吧,那你怎么又突然给我注射缓释的药呢?”蒲熠星确认对方这里是真的有伤,就适时放开了手。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郭文韬有点反感身体接触,悄悄把椅子挪远了点,“我自己死就行了,你得活着受罪。”




如果现在杀了你,齐思钧得和我叫唤一个月。郭文韬低头削着苹果,想象到了屋子里到处都是飞刀的可怕场景。




其实真是那样的话,也还挺有趣的。




蒲熠星嚼着切成块的苹果点了点头,郭文韬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想让自己死,从进门到现在他有无数次机会杀了自己,可是他都没有。




“药哪来的?”




“四年前,唐九洲在楼下拉住我,说如果我不买他就要饿死了。”郭文韬当然选择说谎,毕竟任务还是最重要的,“但其实他是来找你的对吧?”




“唐九洲?”蒲熠星很意外自己在这里能听到这个名字,皱眉使劲想了想,才从记忆里拽出一个场景。




还没现在那么高的唐九洲拿着一摞红色钞票说哥你看我多厉害,路上遇到个倒霉蛋狠狠敲了一笔。合着这个倒霉蛋就是郭文韬啊。




“我也没想到时隔四年,这玩意还能有用。”郭文韬付了钱看都没看就把那两袋脏东西扔了,此刻他只能默默祈祷当时的唐九洲能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会给自己真货。就算是假的,骗完钱以后没和蒲熠星说过也行啊。




唐九洲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蒲熠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唐九洲说的是,哥,你看,我在路上遇到了个倒霉蛋,用一袋白砂糖和一袋冰糖狠狠敲了一笔。




“给我倒杯水行吗,我有点渴。”蒲熠星扯开一个笑容,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抓住了枪。




“蒲熠星,我都快死了,你的临别礼物就只是酒吧里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吗?”




郭文韬当然注意到了对方手上的动作,为了能完成任务自己还不至于死在这,只好咬牙开始执行备用计划。




“什么意思?”蒲熠星持枪的手松开了一点,但还是全身紧绷。




“意思是我想吻你。”




郭文韬从椅子上挪到床边上,眨着眼一脸委屈地看着蒲熠星,眼里真情混着假意,但还是漂亮极了。






月亮就是月亮,真TM的好看。




蒲熠星被自己思念了三年的人主动吻住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未完待续)




一定要树立正确三观,尊重生命,恪守法律,以法律为准绳严格规范自身行为!




不可以酗酒!也不要经常骂脏话哦!




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全员恶人并且一直互相掏心眼子的故事。如果您觉得还不错,麻烦留下一个赞或者一条评论,这会让我加快更文速度的。




最后,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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